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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直白了吧:P

P大记事(双子穆主)31【即番外第四】

【过节有感。六年没回去了T.T

这章的主题,你生命的中心,在别人眼中也许只是个倒影。

路尼消逝得那么快,我作为观众,心理创伤莫名地大。

小穆好久不见,我也很想他,我们都一样。】


三十一、

 

       米诺斯的店开在天坛公园与陶然亭之间,紧挨着天桥剧院。上下两层,算上试衣间有十多个屋子。如果二环不堵车,他到酒吧只需要三十分钟,然而无论几环都是天天堵,所以他常常提前一个半钟头就出门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几天雪融了,确实有点冷,接连两个大师傅请了病假。节日在望,来取衣服的客人又多,十几个学徒忙得脚不沾地。他没办法,跟着照料到快六点,才往楼下来取车。余光一瞥,停下了脚步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两月不见。

 

       熙熙攘攘的大厅一角,那人如同小学生第一天上课,手捏小票、双脚并齐,坐得规规矩矩。冬夜,窗外早已黑了,店里灯火通明,少了酒吧里致幻的投影,飘忽的银色变成了淡紫,和Rene的三分相像便减少了一分。自己为他调了那些天的酒,从来都只见过他穿素色衣裳,今天也是白色大衣,可是他膝上突兀地摊开一大片绣花蓝丝绒,两种宁静的颜色凑在一起、无端端争奇斗妍起来。

 

       那人似对自己身上的反差浑然不觉,他整个是高速影片中突然出现的慢镜头。

 

       穆感到有人在看自己,展眼认出调酒师,犹豫了一下。想想前面排队的人还多、应该不会耽误别的顾客,便将手中那蓝色卷卷好,起身来打招呼。

 

     “是您!”他对调酒师始终都只有感激,“没想到在这儿碰见。您也来裁衣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还有十天就圣诞公演了,孩子们的四部剧其实都已彩排了好几遍。紫龙那部是现代设定不必说,瞬的演员们全员黑衣;冰河的戏里虽涉及到珍妃的旗装,但这清宫戏逆天昌盛的时代,借借不要太容易;余下沙加导演的这部,男孩子们演的既然是古希腊英雄,意志重于矫饰,其实只需胡乱裹点布料即可,只是星矢神通广大,不知怎么请到了中文系的纱织教授在戏里客串美狄亚,讲究就多起来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纱织如今已是副校长,因为经常在主流媒体抛头露面,人气极高,所以连校长宙斯也怕她三分。她有点当代林徽因的意思,一直以来的定位就是“女神教授”,虽然年届四十,却仍秀美苗条。美狄亚这个人物,弃父杀子,西方长期联系以原始的激情或嫉妒的本能,所以舞台上演员多着腥红长裙。纱织偏要标新立异,提出穿蓝。裙子是前几年在巴黎度假时买的,穿着排练了两次,腰身仍然不盈一握,但她觉得长度需要改一下、领口再加一圈亮钻。这家相对小众的成衣店,也是她圈定的。期末在即,学生们从演员到剧务,排练加复习考试,都已经超负荷,哪有时间跑一趟东城。所以穆将这事接过来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米诺斯看他眸子碧绿可爱、眼神中并不设防,心中一暖,开起玩笑来:“我是来裁衣,不过是帮别人裁衣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见穆迷惑,他哈哈一笑:“这是我的店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他当时到英国学西装裁剪,倒并不是为生计考虑,开店铺用的这两层小楼为他自家家产,便是佐证。只不过是从小心灵手巧,又特别喜欢匠人文化,书随便念念,却潜心钻研过座钟齿轮、雕刻细木工、烧制炭画、制作小提琴琴身……五花八门、不一而足。伦敦四年,回来挂牌开了这个店,一开始只是他的个人工作室,偶而帮好友裁一两套定制西服而已。谁知P市,做什么都如滚雪球,大家口耳相传、人情推荐,他不得不请了四五位大师傅,近年来师傅们每人又带了这好些学徒。生意上了轨道,米诺斯倒渐渐放手,一年不接一份单子的时候也有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夜晚去作调酒师,不算爱好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跟朋友说,那是骤然失了Rene之后转移注意力用的手段。朋友们体谅他、不去道破而已:其实在那事之前,他已经开始泡吧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从穆手中接过那蓝丝绒裙子来看,瞧见他无名指上一枚小小戒指,设计者的眼光倒别致。“你要等他们帮你弄,还得一个小时。我来吧,”他不顾穆推辞,匆匆给酒吧的同事艾亚哥斯发了条微信说会晚到,“反正我现在出去也是堵车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的工作间和卧室在一处,只用架日式屏风简单隔开。进门右手边一架看上去很考究的缝纫机,台子上堆放着针针线线、粉笔皮尺。穆给他看了纱织在裙边做的标记,为了不打扰人家作业,自顾自踱到窗边。天桥剧院他去过一次,那时他硕三,一位爱尔兰教授来P大做讲座,自我介绍的时候问,你们知道我的国家在哪儿吗?外院的本科生们几乎异口同声答,“Close to Australia”,老人表情严肃地道:“No! Australia is close to NewZealand!” 可敬可爱也有些可乐。史昂有一天不得空,让穆陪老人家去观赏杂技。剧院里头什么布局,他早不记得,只是惊诧于节目设定之危险、以及演员年龄之低。也许杂技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,但舞台上浓妆艳抹着红戴绿的,真的都是十岁不到的小娃娃,不知受过何人调教,连表情都是统一的、讨喜的、大人式的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在黑暗中回过头,看到座席上欢呼叫好的,都是深目高鼻的西方人––––他们的理解该是简单明快:“我在P市买了张票子、看了场演出、为演员的精湛技艺折服、所以鼓掌致敬……” 

 

       穆的心里却不太舒服,就像“灞桥”一词在中文里代表离别,“天桥”这个意象过多地与“生计”、“挣扎”纠缠在一起,让他忍不住去幻想肯送这些小孩子来P市的父母、他们抛在身后的家庭和曾经受过的训练。他明白自己学术上永不能更进一步,对于他研究的东西而言,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这些东方情绪其实算是致命伤。

 

       米诺斯又试着唤他几声,见他实在出神,便作罢了。他将穆帮忙带来的那袋亮钻按尺寸分类、在工作台上摆了摆,想着怎样布局在领口附近更适合舞台效果。

 

       那三分相像,又减了一分。

 

       因为Rene对声音是非常非常敏感,回头细想,尤其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,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。他也时常站在窗边向外望,但完全不似眼前这人平和。有好几次,他抱怨听到了无休止的怪声,米诺斯拗不过,只得休业一阵子、给师傅和学徒们放了几天假。

 

       扪心自问,自己当时确实有短暂的厌倦过––––在大英图书馆阅览室里一眼爱上的那个Rene,去了哪里?他苦思不得其解。就从休业那天起,开始混迹目的地。

 

       有时候稍稍一不留神,珍视的东西就倏然逝去。

 

     “啊!”左手中指指肚上迅速渗出一朵鲜红的血滴,像槲寄生的果实,真的没什么,权当提前迎接圣诞节。那时的Rene有多无助,他腕边岂止是血滴,浴缸里简直是血海。

 

       窗口那人疾步走来:“您没事吧?” 

 

       真实的关切、体察他人心情的能力。他和Rene的三分相像,至此一分无存。可是伊人已逝,他的那些不懂事、小毛病,却令人如此怀念。

 

       米诺斯自嘲地耸耸肩:“让您见笑了!多年的裁缝也会被针戳到手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看他低头继续去缝小钻,穆才松口气,回到窗边继续理他理不清的绪头。他一时无法接受史昂宣布要离开的事实,因为对他来说,史昂是P大那园子不可分的一部分。虽然老师仍坐他答辩委员会的主席,但这九年来,他对史昂的依赖,早已不只是师徒关系那么简单。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,UCLA的offer来得太蹊跷了。这种联合培养,依例起码要提前一年寻觅机会、提前半年准备申请吧?史昂和他约好了假期回国总要聚聚,分明是件好事,可是两个人都有些伤感。

 

       打电话来面试他的雅帕菲卡教授,有提到那三部曲。“白杉”是谁,这世上包括他自己只有三个人知道;而加隆初听说这个消息后是惊喜异常的。他忙着分析,因为穆之前办过赴美签证,这次应该可以网递,时间上应该来得及的。“而且你身份没有什么问题,”他赧赧地笑,“你填来的那些离婚表格,我根本都没有寄出去。“

 

       手机振动,加隆应该到楼下来接他了。人间世,一切都是让人割舍不断的。撒加今年在哪里过节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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